这家伙真是一点儿也不惜命，晏熹想，不如就此将他绑走，哪怕外头闹得天翻地覆也不让他插手吧？绑在一个没有窗的屋子里，让他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，就只能惜取眼前人。

晏熹气得要命，若是以前，他铁定要提起拐杖抽这小兔崽子，可如今俩人都动弹不得，想揍人有些难。

还“顺便把那几个惹事的抓起来”，没把他自己抓起来打板子已经是走运了！晏熹想了许多种惩治这混账东西的法子，只在脑中过了一遍就觉得心疼。

呸！心疼什么东西？心疼他还不如心疼外头的出墙红杏呢！

“等我好了，我一定要——”

他在静默中无声咒骂，恨得咬牙切齿。但其实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，他最恨的还是无能为力的自己。正因为自己没本事，才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。

苏婴总是盈盈浅笑算计人心，一张面孔倒比他换来换去的假面还无懈可击，他能广袖红服立于朝殿之首，亦能白龙鱼服行于长街短亭，春风一样和暖拂过，不留半点伤痕。

可直到今日他才意识到，苏婴也是会受伤的。他也会流血也会死，且因为自己，他离这些更近。晏熹闭上眼睛。

算了吧，就这么一回，算了吧。已经伤在他身上，便无法再苛责，如果能一直看着他，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。

他会否直至南诏王都，同每一个浴血拼杀的将士一样，对着一个个人头挥下屠刀，纵马驰骋，迎风挥剑？会否遇上巫王，遇上一个个傀儡一样不惧伤痛的怪物，会否命悬一线？

他应当横戈跃马，而他应该在他身侧。他强行剥夺了苏婴想与他同生共死的愿望，于是只能在事后才有无济于事的悔过。

苏婴在告诉他：你能去的地方，我都应该陪伴在你身侧。

转眼间天光大亮，晏熹本以为渐渐凉起的是不再被遮挡的月华，没想到外头越来越亮。

“阿婴。”晏熹伸出一只手敲他的床边。

那药不算太狠，也不保证能完全睡实了，苏婴便听着他的声音睁开眼睛。

“天亮了？”

“是啊，”晏熹睁着一双通红的眼，“不是说要早起么？怕你睡过了。”

话虽如此，但是……

“你没睡着么？”苏婴坐起来，“可是伤口哪里疼？”

“唔，”晏熹含混应了一声，“这个时辰，是不是有些太早了？”

果然是有些太早了，其实可以再睡一会儿。但苏婴从来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，他做到晏熹身边，“我还是叫大夫来看看吧。”

“别。”晏熹抓住他的手，动作凌厉。苏婴生怕他扯动伤口，连忙坐了回来。

“他们很累了，你帮我看看，怎么样？”

“……可我不会……”苏婴喃喃道。

“没关系，来看看，应该没有渗血吧。”

苏婴听话地俯身察看，待将他衣领剥开，晏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住了他的衣带，单手转了一转，包扎的腰腹就裸露眼前。他下意识想遮，随即放下手。

他发现了。

晏熹想了一夜，他不想同苏婴生出什么嫌隙来。这种事他不喜欢就说出来，说出来才好解决，否则自己一个人憋着更生气。但他又不想让苏婴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，只好再当面揭穿他一次。

“别告诉我这也是百姓动乱打的，你这么说他们，他们可冤。”

“……”苏婴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神色，“其实我……”

“想好了再说。”

他果真没想好该怎么说。晏熹一抬下巴，他就乖乖坐下来，因为晏某人有风雨欲来的阵势，看起来有点阴晴不定，十分可怕。

“其实是这样，”苏婴道，“几个来偷袭的南诏人，我当时恰好在那处，顺便帮个忙，是有些不自量力。”

“伤得不重？”

“不重。”

晏熹：“脱下来让我看看。”

“这……”苏婴为难道，“可杨将军……”

“你又不在他部下，没有‘军令如山’这个说法。”

“……可你在啊。”苏婴一闭眼，为了逃避豁出了脸面，“相当于我就在了。作为你的、你的、你的……呃，我不是也得好好表现么？”

……还有这种歪理。晏熹差点给他带跑偏了，想让他亲口承认十分乡野的“媳妇”，愣了愣才反应过来：“让你脱衣裳，你磨蹭什么呢？”

苏婴见没法推脱，只好道：“脱了再穿好麻烦的。”

这撒娇还撒成习惯了。晏熹不信那个邪：“那你躺下，我来看。”

“不不不……”

“那你就坦白吧，还有哪里受伤？”

“……”苏婴缓缓抬起脚，“是有些伤来着，只是崴了脚。”

“不许说崴了脚！”

他们的声音一起响起，苏婴叹了口气：“真是崴的。”

“崴了脚不需要包着，断了才需要。”晏熹信口胡诌，“小王八羔子是不是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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