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景鸢和衣躺在榻上，听着外头远远地传来更钟声，依旧没有睡意。

她轻轻扭头，借着外屋微弱的灯光看旁边垂了厚帐的床榻。

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场景。

紧了紧手里的被子，高景鸢突然生出想将今日没有看完的那本书继续看完的心思。

犹豫着要不要起身的时候，就听那厚重的帐帘里头传来翻身的声响。

“睡不着？”

高景鸢没想到他也还没睡，想了想，才答道：“是因为我在旁边，您才睡不着？”

他却没有直面回答，反而问道：“你在想什么？”

在想什么。

高景鸢将手缩回了被子：“在想皇上为何要留我在此过夜。”

也在想为何自己竟然就这么听从了。

如今想想，明日一早也不知该拿何种心情来面对众人。

冲动误事了……

“朕记得告诉过你名字。”

她一愣，又想了想。

“白……兄。”

“虽说你误了时辰回去也无大碍，毕竟是高家的小姐，不过我想了想，你也差不多要出宫了，朕这几日又恰好空闲，你我之间该说的话最好还是早些说清楚更好。”

所以，才会有现在这一幕。

该来的总会来。

“等等，”高景鸢坐了起来，目光寻找着屋里的窗，直到看清窗户，才起身走过去，“我说过要给你补礼物的。”

轻开窗户，细缝一裂开风就往里吹，高景鸢很快就将窗关上了。

“我知道，你什么都不缺，什么奇珍异宝都有，但我还是想送你这个。”

高景鸢伸出手，黑夜里看不清她的神色，但见她手一摊开，星星点点的光就开始亮了起来。

看着白光闪烁，渐渐转而为明黄。

星星点点，渐渐转而为枝叶。

待成型时，一支通体闪烁着明黄光亮的牡丹花就这么出现在她掌心。

一步一步，高景鸢走近那厚重的帐帘前，蹲身下来。

“你很喜欢夜里发光的东西，朕倒是明白了。”

刹那间他掀开床帘，二人离得很近，就着高景鸢手里的那支明黄牡丹，能瞧见彼此眼眸里的任何波动。

“是、是。”高景鸢往后挪了点点位置，收拾住眉眼里的异样。

“是喜欢这个，”安全距离里，她终于敢抬起头，将手里发着光的一支牡丹递近了些，“夜里能发着光，能暖人眼，也能暖心。”

“可朕要这个，又有何用？”

他看着她手掌上缠绕的绷带，一圈一圈，又隐约渗透出了血迹。

“没什么用处，”高景鸢轻轻松手，那支发着光的牡丹顿时有隐隐消散的苗头，“但若你往后每每看到这个，都定会想起我的话，那于我而言，便是最有用的。”

“总的来说，是我的私心，”高景鸢伸出食指轻轻往那一碰，发光的牡丹花顷刻间分散成颗粒，耀眼一瞬，继而黯淡。

直到光影重归于夜色，高景鸢轻轻闭上眼，缓缓开口。

“白慕无，别忘记这一刻，别忘了夜里的光，若有朝一日你回想起这一刻，但愿你眼中的我，不至于太难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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