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时信笺往同馆送过去，云暮雪这才来得及告诉云大家，关于云含霜发病的事儿。

云大家将云含霜发病前后的情形仔仔细细地问了一遍，自然也知道了前一天在相国寺发生的事儿。云大家勃然大怒，：“就这样一个人渣，你竟然还给她治病？”

云暮雪陪笑，：“徒儿只在书上看过这样的疾病，却没亲手治过，所以……”

云大家很是理解地点点头，她是当世医痴，哪怕是死囚得了她没见过的病，她也要喊刀下留人的。于是云大家一时也生出兴趣，便由云暮雪陪着去看云含霜。在长房院子里她们师徒二人遇见了愁眉苦脸的云远平，云大家“呸”了一声，：“养女不教，现在后悔了吧！”

云远平如今已经像是老了十来岁的人，弓着背，听着云大家训话，只能连声应下。而他的妻子张氏，如今已经搬去家庙里住了，立意要潜心修佛，替自己与儿女赎去罪过。

云大家见云远平如此颓唐，终于生出几分不忍，：“远平，你除了霜儿这个不成器的，还另有三子两女，难道你放着他们不管，只一味因为霜儿而消沉么？亡羊补牢，犹未晚矣。远平，听九姑姑一句话，你依旧是云家长房的当家人啊！”

云远平听了这等挖心掏肺的话，几乎想要嚎啕大哭，好不容易忍住了，请云大家和云暮雪进去云含霜的院子。

云含霜这时候已经醒了。云暮雪早先给她开了药方，命人给她煎药慢慢调理。这时候云含霜嫌药苦，不肯喝，于是服侍云含霜的丫鬟正拿了一些蜜饯逗她。

云大家按住云含霜的脉门，把握了良久，终于叹道：“暮雪，不得不，在心疾与脑疾这上头，你已经是出于蓝而胜于蓝了。当时若是师父亲自在此，也未必能将霜儿治到这个程度。令她心中积郁尽去，却避免对脑子有太大损伤，令她犹有三四岁童的心智，生活仍能自理，她这一生，仍能单纯地生活下去……辛苦你了，暮雪。”

云暮雪舒出一口气，对云大家：“师父，二姐姐的病有的救，这是天意。”

命运曾经将云含霜托到巅峰，让她看见自己想要的已经唾手可得，然而马上却又将她抛向深渊，惩罚她所做的一切罪恶。所以这或许是残酷命运在狠狠地戏耍了云含霜之后，给她仅有的一点点补偿。

这时候，喂云含霜服药的婢女直起身，对云暮雪：“恭喜三姐，恭喜皇后娘娘！”

云含霜听见“皇后”二字，好像觉得这两个字很好听似的，拍着手笑道：“皇后！皇后！”

云大家便叹道：“这一手’忘忧’，你也使得出神入化了。忘忧，前尘往事，尽行抛去……”

她突然提气喝道：“云含霜，你都已忘了吧？”

云含霜一呆，当即换了辞，拍着手笑：“忘忧！忘忧！”

她眼神简单纯净，再也没有早先阴沉狠毒的模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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