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暮雪由吴姨娘和张氏两人一起带着，顺利穿过长房院子一侧的步道游廊，进了云染霞的卧房。

区区几天不见，云染霞已经变得形销骨立。她缩在榻上一角，手中紧紧攥住锦被，见到云暮雪进来，眼神惊惧不已。

云暮雪听过吴姨娘的描述，心中大致知道云染霞的情形和病因。当下她对吴张两位：“两位姨娘请在外面候一候，我给四妹妹好好地诊治一下。待会儿无论她有什么动静，两位都不要惊讶，只管守住门口，别让旁人进来便是。”

两人应了，守在外面。而云暮雪则坐到云染霞榻边，突然举起手中的烛台，照向云染霞的脸。

“别，别——”云染霞被突如其来的亮光晃晕了眼，伸手去捂双眼。

“你看着我——”云暮雪冷冷地。

“三姐姐……”云染霞带着哭腔。

“春宴那天，你知不知道，我会死在那柴房里？”云暮雪的声音平平的。

云染霞一吓，更怕了，缩回被中，偷偷地探出眼光，看了云暮雪一眼，带着疑惑问道：“你……死了？”

“嗯，”云暮雪点头，“我死了，和我那名婢女一起，被人从柴房外头用烟熏死了。”

云染霞浑身颤抖，突然大哭出来，冲上来捉住了云暮雪的衣袖，哭道：“三姐姐，不是我起意害你的啊！真的不是我啊！我不知道她想要置你于死地啊……”

她一时哭得气噎嗓干，却依旧拉着云暮雪的衣袖，勉强泣道：“若是我知道你会死，我真的不会带你去那个地方啊！我悔，我****夜夜都在悔啊……”

“可是，你毕竟做了错事！”云暮雪的声音飘忽在空中，“你悔亦无用，我活不过来了。”

云染霞浑身一颤，哭声顿了一下，又继续哭了下去。她抱住上臂，当真觉出一种绝望来。原本这云染霞始终都觉得自己只是云含霜的帮凶，她心中惧怕的只是云暮雪的报复，可是此刻听云暮雪真的因此而死，才真正开始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后悔。

——大错已经铸成，无可挽回！她手上沾了自家姐妹的血，永远都洗不掉。

云染霞这一哭，将胸中积郁与痛悔一并都哭了出来。云暮雪看看火候差不多了，从怀中取出针盒，飞快地在云染霞头面上几处穴道刺了下去。

云染霞兀自在抽噎，只觉脑中一晕，已经失去了知觉。

云暮雪将她平放在榻上，替她拉过被褥，然后转身出门。

“吴姨娘，我已经替四妹妹施过针，她已经将胸中积郁都宣泄出来，再好好休息一晚，明早就能起身活动了。我会再命人送一副安神养气的方子给您，您照方抓药给四妹妹调理几天，便再无大碍了。”

早先吴姨娘与张氏守在云染霞的院子外面，只听见云染霞拼命大哭，此时再进去，见她已经安静下来，沉沉睡去，气息匀净，这才放下心来，按云暮雪的叮嘱照料云染霞不提。

而云暮雪却知道，最迟一两天，云染霞一定会过来寻她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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