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暮雪才真正是欲哭无泪的那一个，一个祖母，一个外祖母，两位都一把年纪了，还斗嘴斗个不休，完全与事无助。

偏偏两位老人家，其实都是关心靳氏之人，否则也不会这么大晚上地在自家院子前面这样守着。

“祖母，我娘现在情形如何？”

云暮雪赶紧打断了两人斗嘴，选择问冯太夫人。

“孩子的位置不正，所以到现在还未生下来。你师父已经给她施过针，眼下，要等。你几名舅母守着你娘呢！”冯太夫人三言两语，已经清楚了状况，效率要比靳家老太太高了不少。

云暮雪“哎”地应了一声，一扭头就往院子里冲。

“三丫头，你做什么？”冯太夫人惊问道。

“去照顾我娘，去帮我师父！”云暮雪想也没想。

“胡闹！”冯太夫人拄着龙头杖就站了起来，想要去追云暮雪，“你是个没出阁的女儿家，妇人产房，不能进啊！”

云暮雪早就直接冲进了第一进院。

冯太夫人抚着眉头，心想，一个个都是这么胡闹，刚刚远志回来，也是二话不，就直接冲了进去，若不是云大家将他打发出来，眼下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形。

*

靳氏的产房在二房院的第三进。云暮雪走进第二进的时候，就见到阶边直挺挺地跪着一个人，仔细一看，辨出是李姨娘。

李姨娘在此已经不知道跪了多久，云暮雪靠近她的时候，只听她状若痴呆，口中翻来覆去地：“二爷，妾身不是有意要害夫人的。”

云暮雪默不作声，直接从李姨娘身边越过——不管有心还是无意，也不管这李姨娘是太过愚昧，还是太过聪明，大错已经铸成，无可挽回，她不会原谅此人。

她走进第三进，刚刚穿过院门，就见到两个婆子端着满满的两盆血水从里面出来，见到她躬身叫了一声“表姐”。

“你们，是靳家的人？”云暮雪依稀觉得这两位应该是哪位舅母的管家嬷嬷。

“是的，我们是贴身服侍邹氏夫人的。”两个婆子躬身道。

云暮雪点头，心想只怕是靳家人彻底不愿相信云家，所以将所有云家二房的人都弃之不用，干脆全部换上了靳家的人手。

满满的两盆血水，看得她触目惊心。她向来听过，妇人生产，犹如一只脚跨在棺材之中。可是她却从未想到，这竟会如此凶险。

云暮雪想象了一下靳氏的情形，脚下也免不住有些发软。她有些踉踉跄跄地朝院子里走去，在靳氏的产房外面，只见父亲云远志，正背着手，孤零零地站在一株枣树下。

“暮雪——”

云远志的脑后像是长了眼睛，看见了云暮雪过来。

“父亲，是不是错了！”

云暮雪不明白，千错万错，连她这个做女儿的，都有错，可是又与刚刚赶回家来的云远志又有何干？

“命中无子，便本不应强求，如今连累你娘受苦……”

云远志的声音，又是飘忽，又是凄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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