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，凌晨一点半。

郝仁在自家别墅的楼顶上支了个炉子，随便弄了一点烧烤，一边调酱汁一边埋怨道：“吃烧烤就吃烧烤，这大半夜的去非得来我家吃来，我孩子都睡了。”

老唐笑呵呵地帮忙弄火炭，打开一瓶啤酒，笑着道：“也多亏了你这房子够大，要不然也没这个便利的条件，说真的，港岛这边的生活真的是不错，要吃有吃，要穿有穿，想买什么随时都可以。你知道这要是在内地，这个点了想吃东西根本不可能，就你这栋房子，现在至少也值几千万吧。”

郝仁警惕地道：“啥意思？我跟你说我家里所有的财产可都是合法途径，这是我跟小玲结婚的时候方展博送我们的结婚礼物，而且主要也是冲着小玲，我老婆收儿子的东西总不犯错误吧。”

“呵呵，没什么，你不要误会，你的情况，我一直都很了解，有能耐的人吃肉，没能耐的喝汤，你和方展博那个小子都是有能力的么，这是你们应得的，事实上你应该知道，现在内地也在推崇先富带动后富。”

郝仁一听不是要跟他谈风纪，不由得松了口气，道：“吓死我了，我还以为你那么小心眼，怼了你一次就要办我呢。”

老唐白了他一眼：“要办你也是廉政公署的事儿，怎么，我就那么小气啊。”

“那你说，大半夜的到底来找我谈啥。”

老唐沉默了一会儿，叹了口气，才道：“上一次你跟我说的那些话，我回去后琢磨了好几宿，也听明白你的意思了，我，和我上面的领导对你的不满，也都表示理解，我这次来，也是受上面的委托，对你进行安抚。”

郝仁却摆出了一副戒备的神态道：“你直接说但是。”

“呃……”老唐被噎了一下，尴尬地笑了：“小郝，我刚才说的可都是真的，不是敷衍你，你的意见上面真的非常重视，但是，还是要以大局为重，王一飞是个人渣，这是肯定的，说白了他这就是耍无赖，钻空子，不过至少此时此刻，港岛的行政权力还归属于港英政府，只要他跑通了关系，又不违反法律，我们也很难直接对其进行制裁，实话说，就连施加影响也很难。”

“老实说，当初投标的时候，我们还有点话语权，现在瓜熟蒂落，具体道执行层面了，我现在就是想换个人来投标，都已经无能为力，可，九龙城寨的拆迁，这里面有着非凡的社会意义和政治意义，这件事情非常重要，大局上考虑，这件事就算是王一飞让我们吃了这个哑巴亏，我们也只能认了。”

“当然，你说的那些，我们也有所考虑，市民不愿意住笼屋，也是人之常情，老实讲，尤其是从社会稳定性的角度来看更是如此，你知道，九龙城寨的那些居民，大部分拿的都还是内地的身份证。”

“上级的意思是，鱼与熊掌不可兼得，关于九龙城寨居民安置的问题，我们可以再退一步，愿意回来的，可以直接在窗口市，由市政出钱，专门给他们建设一栋公寓。一个四口之家，保证可以分到六十平米以上的房子，并且安排工作。同时，我们也承认他们的港岛户口，只要他们想，他们甚至完全可以干在港岛，住在窗口。但是，如果人家宁要港岛一个笼，不要窗口一栋房，我们也无能为力，路，都是他们自己选的。”

郝仁扯了下嘴角，道：“我相信，愿意留在港岛的那些人，二十年后一定都会后悔，不过老实说，这样的条件，恐怕还是不能让所有城寨的居民满意啊。”

“那就没有办法了，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，任何政策都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。”

“啊，那如果我还拦着城寨的拆迁，就是我不懂事儿了是吧，那如果，是如果我不懂事儿，你打算怎么处理我呢，放弃我？”

“至少目前来看，你，依然是无可替代的，今天来找你也是为了给你吃一颗定心丸，如果你非要做九龙城寨的民意代表，那是你的自由，你在警队的升迁，也绝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，下个月升职的事儿，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。”

“这么好？”

“这也是上级的指示，一码归一码，但是城寨，依然会拆。”

郝仁战术后仰了一下：“上级……是不是不太清楚我在港岛的影响力？”

“行政权力上，九龙城寨其实是属于内地的，如果港岛的工程公司，实在无法以合法的手段拆掉九龙城寨的话，这个拆迁的项目，将改以内地的工程项目公司接手，按照内地的方式来拆，这反倒是成了我们向港岛渗透影响力的好机会。”

“…………”

“我们支持你作为民意代表，以任何合法的方式提出自己的诉求，但是当城寨居民以非法的方式滋事，且港岛警方无力管理的时候，内地警方将依法，行使部分的管理之权。郝仁，如果真到了那一步，我希望至少非法的那一部分，跟你没有任何关系，这，也是我给你划的底线。”

郝仁无言以对，只好沉默。

今天的老唐无疑是来划底线的，不到万不得已，谁也不想让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。

可是万一呢？

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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